《洪兴大风暴》前传

A Prequel to the movie "War of the Underworld" (fan fiction)

 

一.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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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的逃避仇恨,我固执的拒绝关爱,但爱与恨仍在我心底无休止的交战,于是我选择远离,选择在漂泊无依的岁月里学会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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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是洪兴的老大,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事情可以选择,唯有出生的权利和父母不由我自己选,这是不是很荒唐?我一生下来身上就被打上了黑社会的烙印,不过,生死对我而言都不是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是黑是白……由他去吧!

*小时侯,父亲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每个男孩子都会在童年时崇拜自己的父亲,更何况我的父亲那么与众不同。他手下有很多兄弟,每个人都随时可以为他豁掉自己的性命,虽然他们也都是被常人恐惧的,但是在父亲面前却都恭敬顺从。父亲轻轻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或激动或畏惧,这样的父亲在我眼中如凛凛天神。

*从小我就知道我也是与众不同的。我没有朋友,姐姐是我童年唯一的伙伴。虽然父亲那些手下也有和我同龄的孩子,虽然那些叔伯也很疼爱我,但是那些孩子对我就象他们的父亲对我的父亲。爸爸说那是尊敬,因为我是大哥的儿子,长大以后就会变成他们的大哥,所以他们从小就被培养着尊敬我。爸爸不知道,对于一个小孩子而言,尊敬是最没用的东西,他们的尊敬里没有任何感情,而他们对我来说,和房间里那些冰冷的玩具没有任何区别,这种尊敬让我和他们无法产生亲近。父亲和他的那些兄弟是在无数次的打打杀杀中用鲜血融合在一起的,但是这种感情是不会遗传的。在父亲心中,我需要的是以后的兄弟,但是他一直不知道,我真正需要的,只是可以和我一起牵着手追逐打闹的朋友。

*除了朋友,我还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因为我童年时爸爸的社团刚刚组建不久,还有很多人想除掉他们,而他的家人就是他的弱点,他不敢也不能冒险。他希望我们安全,希望等他的势力稳固后,再回报我们更多的爱。这些是年幼的我所不能了解的,我只知道我很想和别的孩子一样与父母一起出去玩,我希望拥有最完整的父爱,而这些,父亲不知道,或许……他不是不懂,只是……他不能。

*还好,我还有妈妈,虽然她离开我已经那么久,但是我至今都能清晰的记得关于她的一切。妈妈是个很美丽的女人,有明媚的眼睛和永远温暖的笑容,印象最深的是她的双手,纤细修长,总是带着一种梅花般清冷的香气。家里有一架钢琴,是爸爸买给妈妈的,每天下午,她都会把时间消磨在音乐里。当琴声悠扬的充满整个房间时,妈妈独有的那种清冷的香气也随着琴音弥漫至每个角落,这是我一生中最宁馨的记忆。

*我听别人说过,妈妈出身书香世家,受过很好的教育,她年纪很轻就嫁给了爸爸,并因此与娘家断绝关系。这让我费解,我不知道这样的妈妈怎么会嫁给爸爸,暴烈如火的父亲和柔静似水的母亲之间曾有过怎样轰轰烈烈的爱情我无从知晓,我只知道妈妈是幸福而满足的,因为不幸的女人脸上不会有她那种暖阳般的微笑。

*我从很小就开始玩刀,据说抓周时就抓住一把玩具刀死不撒手,爸爸为此很是得意,大笑着对所有在场的人说他有个可承父业的儿子,我想他对我特殊的喜爱也源于此。妈妈却不希望我再走父亲的路,虽然在她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坚韧,但是毕竟看多了父亲的打打杀杀,她只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平稳安乐的过日子。可是,我身上流的是他们的血,我继承了父亲的果敢凌锐和母亲的聪慧坚韧,这几乎是一个好的刀手最完美的素质。父亲有个亲信叫阿B,使得一手好刀,我从四岁起就缠着他教我,他很疼我,教的也很用心,从一开始他就告诉我,用刀关键不是招式,而是感觉,虽然对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要理解起来有点困难,但我居然一点就透,在六岁生日时,我收到了此生第一把好刀,那是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继续下去,却没想到所有最初的幸福都在我八岁生日时划上了句号。那天的一切直到如今都象昨天刚发生过一样清晰,我曾经想尽一切办法只为忘掉它。我没有理由的出去砍人,我用酒精麻醉自己,但是当鲜血在脸上干涸,在每个宿醉后头痛欲裂的清晨,它还是会如期的在第一时间占据我的大脑,那是我今生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

*我八岁生日前,洪兴正好遇到点麻烦,好象是爸爸的一个弟兄与别的帮会产生了摩擦,爸爸本来是想息事宁人,但对方却以此为借口想做点什么,以至事情越闹越大。但是对我来说这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是满心憧憬着自己的生日,因为妈妈曾经说过那天他们会带我和姐姐去海洋公园,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太大的诱惑,我恨不得自己的生日马上到来。生日前一晚,我还偷偷的把从杂志上剪下的海洋公园的图片摆在餐桌上,用来提醒他们。但是睡觉前,妈妈突然问我,可不可以明年的生日再去海洋公园,我当时感觉那简直就是世界末日,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她,然后……眼泪就不受控制的纷涌而出。看的出妈妈心疼了,毕竟这只是一个小孩子很微不足道的请求,我的童年已经比别的孩子少了很多乐趣,她实在不忍心再剥夺这一点小小的要求。她微笑着擦干我的眼泪,拍了拍我的脸,问我明天要穿什么衣服在公园里照相,我开心的几乎跳起来,搂着她的脖子告诉她她是最好的妈妈,她依旧微笑着,为我掖好被角,轻轻的吻了吻我的额头,要我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玩的开心。我当时没有想到,这是妈妈留给我的最后一个吻……

*我不知道妈妈是怎样说服爸爸的,我只知道我要去海洋公园看海豚,坐摩天轮,我想这一定是一个很棒的生日。爸爸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能陪我们一起去,但为了安全,他特地多派了一些手下跟着我们,但是……我们还是出事了。

*那些人把我们劫持到一个仓库,当着我们的面打电话给爸爸让他交出他的弟兄,我不知道爸爸跟他们说了什么,他只是来了……一个人。那些人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威胁他,我吓坏了,我熟悉那种刀,我知道它会轻易的割断我们的咽喉,我哭喊着叫爸爸来救我们,但是他……只是一言不发的用一种我从没见过的眼神望着我们,最后,那目光停留在妈妈脸上,我努力的扭头看妈妈,哭着叫她,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痴痴的望着爸爸,那目光里的深情、眷恋和不舍直到多年后我才在心中读懂。爸爸的沉默激怒了他们,我看到刀光闪过,妈妈美丽的颈项绽放出鲜艳的红,然后是姐姐,我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空气中的血腥味淹没了妈妈清冷的香,我的世界在一片红色中沉沦……

二.芷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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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天使,我没有守护爱人的翅膀,我只是一缕在天地间漂浮不定的灵魂,在冥冥中等待与他的再度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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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我有疼爱我的父母,一个漂亮可爱的妹妹,我们一家的生活虽然清苦却幸福,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却把我从天堂打入地狱。

*事情发生的毫无先兆,爸爸象往常一样去上班,出门前还说晚上会带叉烧给我们吃,但是……他却再也没能回来。他出了车祸,还没有到医院就停止了呼吸。妈妈无法接受这个刺激,从此变的痴痴呆呆,我不能再上学,因为要打工来养活一家人,妹妹也被迫停学在家照顾妈妈。我以为过一段时间妈妈会好一点,我们三个人可以相互支持着度过每一个日日夜夜,但是我又错了……一天我出去工作,妹妹和妈妈留在家里,不知是因为太累了还是什么原因,妹妹睡着了,而妈妈则点燃了家里的窗帘……等我得到消息赶回去时,她们已经……一天之间,我失去了最后的亲人和唯一的家。办完妈妈和妹妹的丧事后,我已经身无分文,甚至没有地方可以住,所有的家当都在那场大火中化为灰烬,我搬离原来的地区,希望可以在新的环境里顽强的生活下去。

*为了生活,为了可以继续我的学业,我拼命的打工挣钱,我只希望在最短的时间里存够钱可以出国念书,可以从此离开这个带给我噩梦的城市。

*在我众多的工作中,有一个是晚上在一间叫做“Memory”的pub里做招待,选择这个酒吧是因为它的名字,因为我现在除了记忆已经一无所有。其实这个酒吧很乱,经常会有黑社会的人来喝酒捣乱,所以老板很难找到工作人员,他出很高的钱雇佣我,而我反正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吓到我,即便真的在帮会的混战中被砍死,我也不怕,也许那样我就可以解脱了,因为我没有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这生命是父母留给我的唯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一个少年总是在每晚的12点准时到这里来喝酒,我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特别,他从不骚扰我们这些女招待,也从不参与那些黑社会的打斗,虽然那些洪兴的人好象很尊重他。他只是默默的、狠狠的喝酒,那种喝法我从未见过,不是喝,而是……把酒拼命的倒进喉咙。还有他的眼睛,很大、很黑、很亮,却有着同龄人没有的凌厉与……痛苦。虽然他是个很特殊的人,但我对他也只有好奇,从未想过在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如果不是那个深夜,也许我和他,就只是茫茫人海中擦身而过的两个陌生人……

三.洪飞

*妈妈和姐姐的死使我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不再和爸爸讲话,因为我认为他完全可以保住她们的性命,而他却在家人和兄弟之间选择了后者,年幼的我无法理解那样的选择。我只知道,当那道刀光闪过,我没有了妈妈,没有了姐姐,也在心里没有了父亲。我恨他,恨在给了我生命的八年后一手抹杀了我所有的幸福,我努力的、用我的整个生命去恨他,不给自己留一丝缓和的余地,因为……在内心深处,我几乎无时不刻不在责备自己,如果不是我的坚持,如果不是我的贪玩,妈妈和姐姐就不会出事,我们一家人还会象以前一样幸福的生活,我……是杀死妈妈和姐姐的帮凶!这个念头每天折磨着我,我只有用对父亲的恨来缓解这种自责,或者可以说,我在用这种恨……来支撑我的生命……

*我更加迷恋刀,近乎疯狂的迷恋。B哥曾经对我说,要做一个好的刀手第一就是要做到不怕刀。当那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时,我的确怕了,甚至在那天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都会做同一个梦,梦到一把寒气森森的快刀压迫着我的咽喉,我可以清晰的感到刀锋割上我脖子时的剧痛。但奇怪的是,做过这个梦后的白天,当我再握住刀时,竟有着说不出的亲切,仿佛是这个梦把我和刀融为一体。我每天的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消磨在练刀上,我练习使用各种尺寸、各种式样的刀,我幻想着杀死我妈妈的凶手站在我面前,幻想着一刀割断他的喉咙,我用这种方式来宣泄我的仇恨。

*其实我很早就想离开家,家里没有了妈妈和姐姐,我又不和爸爸说话,那个家对于我来说和旅馆没什么区别,不过是给我提供一个可以吃饭睡觉的场所,更何况在家里,我总是会想到她们,没有了琴声的下午,空旷寂寞的让人发疯。16岁,我终于离开了,虽然这让爸爸暴跳如雷,并说如果我死在外面,他决不会为我收尸,无所谓了,他不懂那个家对我是怎样一种折磨,他没有了妻子、女儿,还有生死与共的兄弟,而我……早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很早就学会了开车,所以离开家后,我就靠赛车养活自己,我喜欢那种感觉,喜欢在风驰电掣中和死神擦肩而过的快感,有几次我甚至已经看到他的狞笑,这也是我麻醉自己的一种手段,何况,这还可以让我有足够的钱养活自己。

*我虽然离开了家,离开了爸爸,但我仍然无法把“洪兴”这两个字从身上彻底剥离。在外面混的日子里,我经常会看到“洪兴”的人,他们认识我,依然很尊敬我,我则依然对这种尊敬表示着不屑。直到有一天在街头看到一个“洪兴”仔在被几个人殴打,那个人我不认识,打他的人我也不认识,我只是路过。但是,当那些人踩着血泊中的那个男孩对“洪兴”破口大骂时,我突然感到怒不可遏,我走过去,干脆利落的收拾了他们,那种感觉真是畅快淋漓。从此,再遇到“洪兴” 的人有难,我都会施以援手,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只知道那种感觉很痛快。

*但是,所有的打打杀杀和赛车的危险仍然无法使我从八岁的那个噩梦中醒来,而每个深夜都是我最难挨的时光,所以我把自己灌的烂醉,然后昏睡,然后忘记……有一天我在路旁看到一家叫做“Memory”的PUB,这名字很吸引我,于是我走了进去……这里很好,足够吵,足够乱,足够让我没有清醒的头脑去想东西,所以,我每天都会去那里喝酒。

*有一个深夜,我象往常一样到“Memory”去喝酒,一直喝到我认为还可以自己开车回去的时候离开,不想却在门口遇到几个来找我挑衅的家伙,他们说从别人那里知道我的刀很快,想和我较量一下。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我只是很困、很累,而且上次的刀伤还没有好,到现在还疼的厉害,所以我没理他们,不料他们却突然出手了。这三个人是我这些年遇到的最好的刀手,他们的刀也够快,够凌厉,但是他们还是不如我,因为他们都想活着,而我…… 一旦刀出手就再不会去想自己的生死。如果我是清醒的,如果我没有喝那么多的酒,如果我不是带着刀伤,我想收拾他们不会这么吃力,可惜……没有那些如果。最后,那三个家伙走了,地上是他们的刀和他们握刀的手指,本来我不想下这么重的手,但有个家伙一刀砍在我左肩上,那一刀让我愤怒,我必须教训他们。

*我知道自己在流血,我觉得我的生命在随着这些血慢慢远离我,我的头很沉,我仿佛闻到妈妈的梅花香。妈妈……你来带我走吗?
……你带我走吧,我真的好想你……

四.芷姗

*这是一个和平常一样忙碌的日子,到PUB打烊时我累的几乎可以站着入睡了。这几天老板总是色迷迷的对着我笑,还不时的找机会吃我豆腐,我想我不能再在这里干下去了,我现在一无所有,唯一剩下的就是清白和自尊,我不能再失去它们,我决定辞职。做完所有收尾工作后我找到老板,告诉他我不干了,他有点吃惊,然后开始靠近我,我抽出随身带的刀对着他,他害怕了,乖乖的把这个月的薪水发给我,还虚张声势的说什么“走着瞧”,哈!

*我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出PUB,想着明天再去找一份晚上的工作,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害的我差点摔到。借着巷子里昏黄的灯光,我发现,居然是那个狠狠喝酒的男孩。

*他是醉了吗?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不对,他身上有血迹,而且,那血还在不停的从他的肩上流出来。他死了吗?我吓的不敢去碰他,过了半天才极其小心的去试了一下他的呼吸,还好,他还活着,我松了口气。但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恐怕他会见不到明早的太阳。我轻轻的摇了摇他,没有反应,他昏过去了。这真是棘手,我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可又不能把他扔在这等死,算了,送他去医院吧。

*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上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最近的医院,然后努力的把他弄醒,问他住哪里,叫什么,他很迷茫的看着我,问我是谁,带他去哪,我告诉他去医院,他居然说不行,会留案底,还挣扎着要下车,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在流血吗?我也不想惹上再多的麻烦,没有办法,只好让司机送我们回我的家。

*我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想办法帮他止血。好在上学时我学过急救知识,家里又有现成的止血绷带。他肩上的伤深可见骨,但还好没有伤到筋骨,那可怕的伤口让我有点晕眩,我努力克制着帮他包扎好,然后开始检查还有没有别的外伤。我轻轻脱下他的上衣,然后……我惊呆了——我从没见过一人身上有这么多伤疤,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遍布在他瘦弱的身体上。在他腰上还缠着绷带,我剪开后发现伤口已经开始发炎了,真不知道他是否总是这样马虎的处理自己的伤口,而且带着这样的伤还拼命喝酒,他不想活了吗?

*处理完他所有的伤口,喂他吃了消炎药后我已经累的无法移动,只好靠在床边静静的打量他。他躺在那里动也不动,带着满身的伤痕,就象是一个被小孩子玩厌后随手丢弃的木偶,现在的他没有一点我在PUB里见到的凌厉,嬴弱的不堪一击,而且我发现,他还是个孩子,一个似乎迷途的、需要被关爱的孩子。

*虽然我喂他吃了药,但他还是发烧了,我只好用冰袋帮他冷敷。病痛使他平日所有的伪装在黑暗中隐退,他一直在喃喃的说着胡话,那应该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流露的。那些话零乱而沉痛,听着会莫名的心酸。在我为他换冰袋时,他突然抓住我的胳膊,焦急而又惊恐的说:“不要杀我妈妈,不要杀我姐姐,爸爸你救救她们!”我吓坏了,试图抽出手臂,不料他抓的那么紧,仿佛在用他生命中所有的力气。我看着他,他好象是醒了,眼睛睁的大大的,却不是在看我,那目光似乎穿过我的身体在四周寻找着什么。我半跪在他身边手足无措,只能看着他,嘴里说着一些我自己都听不懂的安慰的话。忽然……我看到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滚落,紧接着是更多的眼泪纷涌而出,这个平日里充满锐气的男孩子……居然……震惊之余我下意识的去擦拭那些眼泪,他的脸因为高烧而滚烫,他的泪同样滚烫,当那些泪水滑过我冰凉的手指,我发现自己眼前一片迷离,心在一瞬间变的轻柔……

五.洪飞

*我好象做了一个很长、很纷乱的梦,在梦中,我仿佛又经历了一次童年的噩梦,我努力的告诉自己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妈妈和姐姐不会怪爸爸,也不会怪我,但自责内疚的感觉却如此清晰明了,那种孤立无援让我绝望。于是我抽出自己随身带的刀,一刀一刀的砍在自己身上,看着鲜血慢慢的流出来,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我缓解心里的疼痛。

*可能是思念太久的缘故吧,我又梦到了的妈妈,她的样子有点模糊,但是她的双手还是象以前一样轻柔,还是带着淡淡的梅花般的清冷气息。她的手轻轻的抚在我的脸上、额头,我可以恍惚的看到她的微笑,身上的疼痛似乎渐渐的减轻,在她熟悉的爱抚中我终于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又在陌生的地方了,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是在床上,而身旁还有个女孩子匐在床边没有醒来。我试图活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肩头疼的厉害,我想起那天晚上的那三个人,想起我被他们砍伤的左肩,我动了动左手的手指,确信那一刀没有伤到我的筋骨,然后才安心的打量起我身处的环境。这个房间不大,却很整洁,我睡的床正好在窗子下面,可以看到窗台上放着一盆不知名的绿色植物。我开始努力回忆发生过的事情,但是记忆在那三个人弃刀而逃后就停止了,只是恍惚中好象有个女孩子,好象要把我送到医院,但是这里决不是医院,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我身边这个女孩子是谁我也不知道,看来所有的答案都要等她醒来再告诉我了。不过我很喜欢这里,因为空气中隐隐的有一种我很熟悉的香气,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很安心,身上的伤口虽然疼痛,心里却格外的安宁。

*我想我一定流过很多血,因为我现在渴的厉害,而且身子也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身边这个女孩会睡到什么时候我不知道,她好象很累,否则不会在那种姿势下还睡的很沉很香,是她救了我吧,那就先不要叫醒她好了,只要我渴死之前她能醒来就行了。她的头就在我面前,我努力的向她靠近了一点,不想这一点就让我疼出了一身冷汗,看来这次伤的太重了。我胡乱的想着,盯着她的头发想着她是不是我认识的人,忽然,她动了一下,她醒了……

六.芷姗

*我用尽了自己知道的所有办法,终于在另一个黑夜到来之前使他退烧了。他睡的很安稳,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他那双黑黑的眼睛,脸色因为失血而苍白,却益发衬着他的额上的长发,那头发软软散落在他的眉间,有一些还耷拉在他紧闭的双眼上,看着好象有点痒痒的,我帮他拂开那几缕头发,露出浓密的双眉,这实在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只是平日见到的他身上总有一种好勇斗狠的凌厉,让他的气质里有着与众不同的英气。我望着他呆呆的乱想,直到天色暗下来猛然惊觉我今天忘了去上班!而且,我还忘了请假,不知道那几份工作还能不能保住,如果不能……我怎么在短时间内再找到同样可以岔开时间的兼职啊,真是头疼。

*揉着酸涨的太阳穴,我忽然想起自己已经两天一宿没有合过眼了,而上顿饭还是昨天晚上胡乱塞进嘴里的几快饼干。一想到吃,才觉得的饥肠辘辘,幸好手边的包包里还有昨天没吃完的饼干,我几乎没来得及把它们嚼碎就咽到了肚里,喝过一杯温水后,我感到自己好象被抽空了般疲惫,困意在片刻间就把我裹住,我甚至没想过找一条毯子,就靠在他的身边睡着了。

*这一觉悠长而甜香,迷朦中忽然想起该给他吃药了,我猛然惊醒,但这醒只是意识中的,坐着睡觉让我浑身酸疼,脚也麻木的没有了知觉,但即便这样我还是不想动,似乎多睡一分钟也是好的。真是可笑,我都不认识这个人,只是没办法的情况下才把他从街头捡回来,现在却为他如此担心,这是一向冷静的我从没遇到的。不过……事情既然这样了,也不容得我再过多考虑了。我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然后懒懒的抬起头,却不料面前一双黑亮的眼睛正盯着我看,我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后措了措,正要开口,他却先问道:“你用什么香水?”

*我发现自己捡回来一个怪人,且不说那么重的伤换了别人,早掉了半条命了,只是我们之间的第一句话就足够离奇了。我救了他,为了他丢掉了所有的工作,他不说谢谢我也就罢了,居然莫名其妙的先关心我用哪种香水,如果不是他又问了一遍,我肯定会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他的问题让我有点混乱,我告诉他我从不用那种奢侈品,他定定的看了我片刻,然后说:“我渴了。”我实在弄不明白对一个失血那么多的人来说,香水怎么会比水还重要。

七.洪飞

*那女孩子醒后我发现我是认识她的,她是“Memory”的女招待,于是我有点明白了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不过,她怎么救了我的命我不想知道,我好奇的只是在她的房间里怎么会有那种我熟悉的、妈妈独有的梅花香。我想这也许是某种香水的味道吧,于是问她,她冷冷的告诉我她从不用香水。她的态度好象不是很友善,或者可以说她看起来有点讨厌我,但这不妨碍我对她莫名的亲切感,我想,可能是因为她有和妈妈相似的味道吧。可是……她真的讨厌我吗?我居然有点担心。

*本来我想在她醒后就回自己那里,可是那伤口让我几乎无法移动,她让我留下继续养伤,我竟然有点高兴。最初几天我们之间还是不怎么说话,她只是每天为我换药,做饭给我吃。我喜欢这种感觉,虽然她的照顾中透着疏远,但这已经是我多年没有感受到的温暖了。有时……我甚至希望自己的伤好的慢一点。

八.芷姗

*我没想到他一醒来就要离开,他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他的伤口还需要进一步的护理,我不知道他回去后会怎样处理自己的伤口,而且在流了那么多血后,他实在应该好好的将养一下。我很想留住他,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既然救了他一命,这闲事索性管到底好了。但是他冷冷的眼神让我无法开口挽留,好在他还不能移动,于是只能继续留下来,我心里暗暗的有点高兴。

*他在我家里,他需要照顾,于是我这几天不能再出去工作。还好在此之前我已经有了一点积蓄,本来那是将来留学的学费,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想我是很享受照顾他的这种感觉的,可能是因为我失去家人太久了,我真的很需要身边可以有个人,哪怕他并不喜欢我,我只要能感受到家里多出的那份温暖就好了。他依旧怪怪的,看我的眼神还是冷冷的,也不跟我讲话,但是我知道,这些都是他的伪装,我心里明白,他是在用这些来掩饰自己的痛苦无助,这个瘦弱的男孩子,心里究竟藏着怎样心酸的往事呢?

九.洪飞

*我的伤在她的精心护理下好的很快,我的左臂已经可以活动了,腰上的旧伤也痊愈了,我想我没有借口再留下来了,这让我有点伤心,我想是因为在这些日子里,我对她从心里产生了依恋,或许还有点别的什么感情,我说不清楚。她对我已经不象最初那么冷淡了,我很想变的更容易相处一点,但是这么多年的孤独让我几乎失去了这种能力。我想自己有时候一定很恶劣,因为我能看到她眼中有受伤的表情,我很想告诉她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但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我想她一定很生气,一定希望我可以早点离开吧。

十.芷姗

*他的伤痊愈的很快,我奇怪怎么会有自愈能力这么强的人,我已经习惯了家里有他的存在,但是现在……他就要离开了。我觉得心里空空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挖走了,我不知道在他走后,需要多长时间来适应没有他的这个家。我想他一定很希望离开,每次看到他冷漠的眼睛,我就会莫名的觉得受伤,也许他离开是一件好事,我可以继续我以前的生活,继续为我的梦想努力。我应该可以很快就忘掉他,就当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无根的梦,我想我可以做到,可是……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十一.洪飞

*我告诉她我今天就要走了,她似乎挺开心,我是这么讨厌的人吗?她说今天晚上做几个拿手菜为我送行,还说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可以来找她,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想听到的话……可是……算了,我本来就是一个随处漂泊的浪子,我有什么权利让她说出我想听到的话。想到这里,我又再次感受到曾经有过的那种绝望。

*这是一个无风的夜晚,看着她精心准备的一桌饭菜,我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过了今夜,我又是那个没有亲人和朋友的我了。对了,我忽然想起,她……竟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她还准备了一瓶酒,我受伤后一直没有喝过酒,她不许,那种强迫曾经让我很感动,那种感动是一直沉浸在关怀中的人不会了解的。我们无声的喝着酒,她的脸在酒精作用下开始泛红,这一刻的她真美,我真希望时光在这时永远停留。

*我希望的事从来不会发生,这只是一顿饭,总有结束的时候。我站起身告诉她我要走了,她送我到门口,走出去后我回头看她,和她说再见,她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望着我,那个眼神我很熟悉,那眼神里的眷恋和不舍我曾在心里读了很多年。我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我伸出手,把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十二.芷姗

*这是他留在我这里的最后一晚,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舍,我还是微笑着告诉他晚上为他送行。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用心的一顿晚饭,我知道自己留不住他,他那样的男人是不会为这样平凡的我停留的。今天他走出去后,我们又会变成象以前一样陌生吧,这个城市太大了,每天有无数人在其间穿梭,我们也许永远不会再见。

*他受伤后就没有再喝过酒,现在他要走了,我想我应该准备一瓶酒,也许醉了,道别时就不会太难过。他喝酒还是那个样子,狠狠的直接倒进喉咙,以前我看到总觉得心惊,今天却希望他可以醉倒,那样就能多留一夜。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我看到他眼睛里的寒冷在慢慢融化,没有了冷漠做伪装,他望着我的眼神里似乎有我渴望已久的东西,但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许是我醉了,也许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他终于还是要走了,我起身送他,走出门后他回头跟我说再见,我看着他的眼睛心痛的不能自已,忽然,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我有点迷糊,更多的是欣喜,不容我多想,他伸出手,把我紧紧的拥在怀里……

十三.洪飞

*原来人是可以这样快乐的生活的,我的身边只是多了一个芷姗,却好象世界上所有幸福的门都在向我敞开。我曾经以为失去妈妈和姐姐后,我永远也不会再了解快乐是什么,但是现在,它就象奇迹一样随时跟在我的身边。我喜欢在每个清晨看她熟睡中光洁的额头,我喜欢在每个夜晚把她拥在怀里胡言乱语,我喜欢在她工作的门口等她下班,我喜欢她坐在我的车尾把头放在我肩膀的温暖,我最喜欢把头埋在她的长发中感觉那种柔软和清香。

*我曾经对芷姗谈过我的爸爸妈妈,我告诉她妈妈选择了一个黑社会的男人做老公,结果却……我想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包袱在我心里压的太久,我需要找一个人对她倾诉,另一方面,我是要让她知道,我和我爸爸一样,我很难彻底脱离黑社会,我要她考虑清楚,因为在内心深处,我很怕……芷姗听完我的故事后,只是静静的流着泪把我揽入怀中,听着她清晰的心跳声,我知道了她的选择,同时,我也理解了妈妈当初的无怨无悔,也许,我应该和爸爸讲和了。

*芷姗对我的亡命赛车很担心,其实我也不愿再过那样的生活,因为现在的我不再只属于我一个人,为了她,我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我答应过带她离开香港,现在只要再多二十万,我们的梦想就可以实现了,所以我告诉她,我最后再赛一次……

十四.芷姗

*洪飞总是让我惊奇,首先是他的刀法,要不是一次有个人想打劫我,我都不知道他的刀如此之快,我甚至没有看到他拔刀,只是刀光一闪,那人就嚎叫着跑远了,看着我呆若木鸡的表情,他居然笑的很开心;还有就是他的家庭,我从小在普通家庭里长大,从不知道他竟是这样一个人熬过这么多年的岁月,这个外表看来充满凌厉杀机的男孩子,心里竟然埋藏着那么多的痛苦,每当我在他怀中搂住他的时,他瘦弱的身躯都会让我有想哭的冲动。当然我也给他讲了自己的家庭,讲我爸爸妈妈和妹妹的死,讲我的留学梦想,他居然答应我,在挣够钱后和我一起走,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只是带给我们伤心的城市,只是在走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 回家去见他的爸爸,解开他们父子这么多年的心结。

*在这快乐的生活中唯一让我担心的是洪飞还在赛车,虽然他的车技很好,但是我还是很害怕,我只希望我们的生活过的平安,清苦一点都无所谓,只要两个人可以长相厮守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也许是我的反复规劝起了作用,也许是他自己也厌烦了这种生活,不管怎样,他答应了,他答应我再最后赛一次,这次以后,我们就有足够的钱可以离开香港了,我同意了。

十五.洪飞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裹着白色的绷带,这是我们入院的第五天,医生说我已经脱离危险期了,现在需要的只是把伤养好。这里的医生护士对我照顾的都很周到,但我却只怀念芷姗的那张小床和她温柔的双手。当我第一天醒来时问过医生,他们说还在抢救她,这么多天过去了,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我好象是在做梦,梦中芷姗一身白衣,她微笑着向我告别,我努力想留住她,她说不能,我要跟她一起走,她却说我还有没有解开的心结,不能就这样离开。她要我为了她好好保重自己,她说我们总有一天会在我们梦想中的地方重逢,她用手轻轻的抚摩着我的头发,我的脸庞,然后在我的额头印上了轻轻的一吻,那个吻,充满了梅花香……

十六.芷姗

*我的眼前一片雪白,我轻轻的站起身,我的衣服也是雪白的,就象我梦想中婚纱的样子,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我四下寻找洪飞,却没有一点踪影。忽然,有两个人慢慢的向我走来,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那是我的父母吗?是的,是他们,他们说来带我回家,带我到一个永远没有忧伤的地方,我知道了,我想起了我们的车祸。我问他们洪飞怎么样了,他们说他会和我们一起走,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洪飞不可以死,他和他父亲的心结还没有打开,本来我们说好了……赛车结束后就去看他的……我问爸爸妈妈是不是一定要带走洪飞,他们好象有点诧异,问我难道不希望和他在一起吗?看来这事情还有转机。我告诉他们,我很想和洪飞在一起,但是我不能,我不能让他这样离开,我不能让他的爸爸此生没有机会与儿子和解。爸爸妈妈同意了,我告诉他们,走之前,我要再见他一面。

*在他的病床边我看到了他,他就象上次一样浑身缠满了纱布,我很心疼但是无能为力,我和他告别,他却要和我一起离开,我摇着头提起他们父子间的恩怨,我对他说我们总会再见面的,只是这需要一段时间。父母在催我了,我恋恋不舍的用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脸,并将最后一吻印上他的额头……


十七.尾声
洪飞

*和芷姗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记忆,如今,这一切都随着她的离开而消失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世界上所有我爱的人都要离我远去,为什么她们都这么狠心的不带上我,只留下我在这莽莽红尘中依靠回忆继续生活。也许是因为她们每一个人的死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所以我要留下来接受应有的惩罚。

*是的,我不该让芷姗和我去赛车的地方,我以为那次比赛后我就可以帮她完成梦想,带着她一起离开这个让我们伤心的城市。我没想到和我赛车的人要求在车尾带个女人,我本来不想带上芷姗,但是她却微笑着毫不犹豫的坐在我后面。比赛开始后,我感受到从后背传来的她的发香,清冷的、梅花般的香味,我从没有象那一刻那么幸福。在我上衣的口袋里,藏着一条链子,我会在比赛结束后送给她,我还要告诉她我爱她,我希望永远和她在一起。

*所有美丽的梦想在我滑到后变为泡影,我最后看到的芷姗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她轻飘飘的从我眼前飞过,象一只断线的风筝。我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奇怪的是我身体最疼的部位不是着地的地方,而是……我的心。

三.洪飞

*妈妈和姐姐的死使我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不再和爸爸讲话,因为我认为他完全可以保住她们的性命,而他却在家人和兄弟之间选择了后者,年幼的我无法理解那样的选择。我只知道,当那道刀光闪过,我没有了妈妈,没有了姐姐,也在心里没有了父亲。我恨他,恨在给了我生命的八年后一手抹杀了我所有的幸福,我努力的、用我的整个生命去恨他,不给自己留一丝缓和的余地,因为……在内心深处,我几乎无时不刻不在责备自己,如果不是我的坚持,如果不是我的贪玩,妈妈和姐姐就不会出事,我们一家人还会象以前一样幸福的生活,我……是杀死妈妈和姐姐的帮凶!这个念头每天折磨着我,我只有用对父亲的恨来缓解这种自责,或者可以说,我在用这种恨……来支撑我的生命……

*我更加迷恋刀,近乎疯狂的迷恋。B哥曾经对我说,要做一个好的刀手第一就是要做到不怕刀。当那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时,我的确怕了,甚至在那天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都会做同一个梦,梦到一把寒气森森的快刀压迫着我的咽喉,我可以清晰的感到刀锋割上我脖子时的剧痛。但奇怪的是,做过这个梦后的白天,当我再握住刀时,竟有着说不出的亲切,仿佛是这个梦把我和刀融为一体。我每天的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消磨在练刀上,我练习使用各种尺寸、各种式样的刀,我幻想着杀死我妈妈的凶手站在我面前,幻想着一刀割断他的喉咙,我用这种方式来宣泄我的仇恨。

*其实我很早就想离开家,家里没有了妈妈和姐姐,我又不和爸爸说话,那个家对于我来说和旅馆没什么区别,不过是给我提供一个可以吃饭睡觉的场所,更何况在家里,我总是会想到她们,没有了琴声的下午,空旷寂寞的让人发疯。16岁,我终于离开了,虽然这让爸爸暴跳如雷,并说如果我死在外面,他决不会为我收尸,无所谓了,他不懂那个家对我是怎样一种折磨,他没有了妻子、女儿,还有生死与共的兄弟,而我……早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很早就学会了开车,所以离开家后,我就靠赛车养活自己,我喜欢那种感觉,喜欢在风驰电掣中和死神擦肩而过的快感,有几次我甚至已经看到他的狞笑,这也是我麻醉自己的一种手段,何况,这还可以让我有足够的钱养活自己。

*我虽然离开了家,离开了爸爸,但我仍然无法把“洪兴”这两个字从身上彻底剥离。在外面混的日子里,我经常会看到“洪兴”的人,他们认识我,依然很尊敬我,我则依然对这种尊敬表示着不屑。直到有一天在街头看到一个“洪兴”仔在被几个人殴打,那个人我不认识,打他的人我也不认识,我只是路过。但是,当那些人踩着血泊中的那个男孩对“洪兴”破口大骂时,我突然感到怒不可遏,我走过去,干脆利落的收拾了他们,那种感觉真是畅快淋漓。从此,再遇到“洪兴” 的人有难,我都会施以援手,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只知道那种感觉很痛快。

*但是,所有的打打杀杀和赛车的危险仍然无法使我从八岁的那个噩梦中醒来,而每个深夜都是我最难挨的时光,所以我把自己灌的烂醉,然后昏睡,然后忘记……有一天我在路旁看到一家叫做“Memory”的PUB,这名字很吸引我,于是我走了进去……这里很好,足够吵,足够乱,足够让我没有清醒的头脑去想东西,所以,我每天都会去那里喝酒。

*有一个深夜,我象往常一样到“Memory”去喝酒,一直喝到我认为还可以自己开车回去的时候离开,不想却在门口遇到几个来找我挑衅的家伙,他们说从别人那里知道我的刀很快,想和我较量一下。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我只是很困、很累,而且上次的刀伤还没有好,到现在还疼的厉害,所以我没理他们,不料他们却突然出手了。这三个人是我这些年遇到的最好的刀手,他们的刀也够快,够凌厉,但是他们还是不如我,因为他们都想活着,而我…… 一旦刀出手就再不会去想自己的生死。如果我是清醒的,如果我没有喝那么多的酒,如果我不是带着刀伤,我想收拾他们不会这么吃力,可惜……没有那些如果。最后,那三个家伙走了,地上是他们的刀和他们握刀的手指,本来我不想下这么重的手,但有个家伙一刀砍在我左肩上,那一刀让我愤怒,我必须教训他们。

*我知道自己在流血,我觉得我的生命在随着这些血慢慢远离我,我的头很沉,我仿佛闻到妈妈的梅花香。妈妈……你来带我走吗?
……你带我走吧,我真的好想你……

四.芷姗

*这是一个和平常一样忙碌的日子,到PUB打烊时我累的几乎可以站着入睡了。这几天老板总是色迷迷的对着我笑,还不时的找机会吃我豆腐,我想我不能再在这里干下去了,我现在一无所有,唯一剩下的就是清白和自尊,我不能再失去它们,我决定辞职。做完所有收尾工作后我找到老板,告诉他我不干了,他有点吃惊,然后开始靠近我,我抽出随身带的刀对着他,他害怕了,乖乖的把这个月的薪水发给我,还虚张声势的说什么“走着瞧”,哈!

*我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出PUB,想着明天再去找一份晚上的工作,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害的我差点摔到。借着巷子里昏黄的灯光,我发现,居然是那个狠狠喝酒的男孩。

*他是醉了吗?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不对,他身上有血迹,而且,那血还在不停的从他的肩上流出来。他死了吗?我吓的不敢去碰他,过了半天才极其小心的去试了一下他的呼吸,还好,他还活着,我松了口气。但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恐怕他会见不到明早的太阳。我轻轻的摇了摇他,没有反应,他昏过去了。这真是棘手,我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可又不能把他扔在这等死,算了,送他去医院吧。

*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上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最近的医院,然后努力的把他弄醒,问他住哪里,叫什么,他很迷茫的看着我,问我是谁,带他去哪,我告诉他去医院,他居然说不行,会留案底,还挣扎着要下车,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在流血吗?我也不想惹上再多的麻烦,没有办法,只好让司机送我们回我的家。

*我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想办法帮他止血。好在上学时我学过急救知识,家里又有现成的止血绷带。他肩上的伤深可见骨,但还好没有伤到筋骨,那可怕的伤口让我有点晕眩,我努力克制着帮他包扎好,然后开始检查还有没有别的外伤。我轻轻脱下他的上衣,然后……我惊呆了——我从没见过一人身上有这么多伤疤,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遍布在他瘦弱的身体上。在他腰上还缠着绷带,我剪开后发现伤口已经开始发炎了,真不知道他是否总是这样马虎的处理自己的伤口,而且带着这样的伤还拼命喝酒,他不想活了吗?

*处理完他所有的伤口,喂他吃了消炎药后我已经累的无法移动,只好靠在床边静静的打量他。他躺在那里动也不动,带着满身的伤痕,就象是一个被小孩子玩厌后随手丢弃的木偶,现在的他没有一点我在PUB里见到的凌厉,嬴弱的不堪一击,而且我发现,他还是个孩子,一个似乎迷途的、需要被关爱的孩子。

*虽然我喂他吃了药,但他还是发烧了,我只好用冰袋帮他冷敷。病痛使他平日所有的伪装在黑暗中隐退,他一直在喃喃的说着胡话,那应该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流露的。那些话零乱而沉痛,听着会莫名的心酸。在我为他换冰袋时,他突然抓住我的胳膊,焦急而又惊恐的说:“不要杀我妈妈,不要杀我姐姐,爸爸你救救她们!”我吓坏了,试图抽出手臂,不料他抓的那么紧,仿佛在用他生命中所有的力气。我看着他,他好象是醒了,眼睛睁的大大的,却不是在看我,那目光似乎穿过我的身体在四周寻找着什么。我半跪在他身边手足无措,只能看着他,嘴里说着一些我自己都听不懂的安慰的话。忽然……我看到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滚落,紧接着是更多的眼泪纷涌而出,这个平日里充满锐气的男孩子……居然……震惊之余我下意识的去擦拭那些眼泪,他的脸因为高烧而滚烫,他的泪同样滚烫,当那些泪水滑过我冰凉的手指,我发现自己眼前一片迷离,心在一瞬间变的轻柔……
五.洪飞

*我好象做了一个很长、很纷乱的梦,在梦中,我仿佛又经历了一次童年的噩梦,我努力的告诉自己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妈妈和姐姐不会怪爸爸,也不会怪我,但自责内疚的感觉却如此清晰明了,那种孤立无援让我绝望。于是我抽出自己随身带的刀,一刀一刀的砍在自己身上,看着鲜血慢慢的流出来,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我缓解心里的疼痛。

*可能是思念太久的缘故吧,我又梦到了的妈妈,她的样子有点模糊,但是她的双手还是象以前一样轻柔,还是带着淡淡的梅花般的清冷气息。她的手轻轻的抚在我的脸上、额头,我可以恍惚的看到她的微笑,身上的疼痛似乎渐渐的减轻,在她熟悉的爱抚中我终于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又在陌生的地方了,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是在床上,而身旁还有个女孩子匐在床边没有醒来。我试图活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肩头疼的厉害,我想起那天晚上的那三个人,想起我被他们砍伤的左肩,我动了动左手的手指,确信那一刀没有伤到我的筋骨,然后才安心的打量起我身处的环境。这个房间不大,却很整洁,我睡的床正好在窗子下面,可以看到窗台上放着一盆不知名的绿色植物。我开始努力回忆发生过的事情,但是记忆在那三个人弃刀而逃后就停止了,只是恍惚中好象有个女孩子,好象要把我送到医院,但是这里决不是医院,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我身边这个女孩子是谁我也不知道,看来所有的答案都要等她醒来再告诉我了。不过我很喜欢这里,因为空气中隐隐的有一种我很熟悉的香气,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很安心,身上的伤口虽然疼痛,心里却格外的安宁。

*我想我一定流过很多血,因为我现在渴的厉害,而且身子也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身边这个女孩会睡到什么时候我不知道,她好象很累,否则不会在那种姿势下还睡的很沉很香,是她救了我吧,那就先不要叫醒她好了,只要我渴死之前她能醒来就行了。她的头就在我面前,我努力的向她靠近了一点,不想这一点就让我疼出了一身冷汗,看来这次伤的太重了。我胡乱的想着,盯着她的头发想着她是不是我认识的人,忽然,她动了一下,她醒了……

六.芷姗

*我用尽了自己知道的所有办法,终于在另一个黑夜到来之前使他退烧了。他睡的很安稳,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他那双黑黑的眼睛,脸色因为失血而苍白,却益发衬着他的额上的长发,那头发软软散落在他的眉间,有一些还耷拉在他紧闭的双眼上,看着好象有点痒痒的,我帮他拂开那几缕头发,露出浓密的双眉,这实在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只是平日见到的他身上总有一种好勇斗狠的凌厉,让他的气质里有着与众不同的英气。我望着他呆呆的乱想,直到天色暗下来猛然惊觉我今天忘了去上班!而且,我还忘了请假,不知道那几份工作还能不能保住,如果不能……我怎么在短时间内再找到同样可以岔开时间的兼职啊,真是头疼。

*揉着酸涨的太阳穴,我忽然想起自己已经两天一宿没有合过眼了,而上顿饭还是昨天晚上胡乱塞进嘴里的几快饼干。一想到吃,才觉得的饥肠辘辘,幸好手边的包包里还有昨天没吃完的饼干,我几乎没来得及把它们嚼碎就咽到了肚里,喝过一杯温水后,我感到自己好象被抽空了般疲惫,困意在片刻间就把我裹住,我甚至没想过找一条毯子,就靠在他的身边睡着了。

*这一觉悠长而甜香,迷朦中忽然想起该给他吃药了,我猛然惊醒,但这醒只是意识中的,坐着睡觉让我浑身酸疼,脚也麻木的没有了知觉,但即便这样我还是不想动,似乎多睡一分钟也是好的。真是可笑,我都不认识这个人,只是没办法的情况下才把他从街头捡回来,现在却为他如此担心,这是一向冷静的我从没遇到的。不过……事情既然这样了,也不容得我再过多考虑了。我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然后懒懒的抬起头,却不料面前一双黑亮的眼睛正盯着我看,我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后措了措,正要开口,他却先问道:“你用什么香水?”

*我发现自己捡回来一个怪人,且不说那么重的伤换了别人,早掉了半条命了,只是我们之间的第一句话就足够离奇了。我救了他,为了他丢掉了所有的工作,他不说谢谢我也就罢了,居然莫名其妙的先关心我用哪种香水,如果不是他又问了一遍,我肯定会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他的问题让我有点混乱,我告诉他我从不用那种奢侈品,他定定的看了我片刻,然后说:“我渴了。”我实在弄不明白对一个失血那么多的人来说,香水怎么会比水还重要。

七.洪飞

*那女孩子醒后我发现我是认识她的,她是“Memory”的女招待,于是我有点明白了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不过,她怎么救了我的命我不想知道,我好奇的只是在她的房间里怎么会有那种我熟悉的、妈妈独有的梅花香。我想这也许是某种香水的味道吧,于是问她,她冷冷的告诉我她从不用香水。她的态度好象不是很友善,或者可以说她看起来有点讨厌我,但这不妨碍我对她莫名的亲切感,我想,可能是因为她有和妈妈相似的味道吧。可是……她真的讨厌我吗?我居然有点担心。

*本来我想在她醒后就回自己那里,可是那伤口让我几乎无法移动,她让我留下继续养伤,我竟然有点高兴。最初几天我们之间还是不怎么说话,她只是每天为我换药,做饭给我吃。我喜欢这种感觉,虽然她的照顾中透着疏远,但这已经是我多年没有感受到的温暖了。有时……我甚至希望自己的伤好的慢一点。

八.芷姗

*我没想到他一醒来就要离开,他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他的伤口还需要进一步的护理,我不知道他回去后会怎样处理自己的伤口,而且在流了那么多血后,他实在应该好好的将养一下。我很想留住他,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既然救了他一命,这闲事索性管到底好了。但是他冷冷的眼神让我无法开口挽留,好在他还不能移动,于是只能继续留下来,我心里暗暗的有点高兴。

*他在我家里,他需要照顾,于是我这几天不能再出去工作。还好在此之前我已经有了一点积蓄,本来那是将来留学的学费,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想我是很享受照顾他的这种感觉的,可能是因为我失去家人太久了,我真的很需要身边可以有个人,哪怕他并不喜欢我,我只要能感受到家里多出的那份温暖就好了。他依旧怪怪的,看我的眼神还是冷冷的,也不跟我讲话,但是我知道,这些都是他的伪装,我心里明白,他是在用这些来掩饰自己的痛苦无助,这个瘦弱的男孩子,心里究竟藏着怎样心酸的往事呢?

九.洪飞

*我的伤在她的精心护理下好的很快,我的左臂已经可以活动了,腰上的旧伤也痊愈了,我想我没有借口再留下来了,这让我有点伤心,我想是因为在这些日子里,我对她从心里产生了依恋,或许还有点别的什么感情,我说不清楚。她对我已经不象最初那么冷淡了,我很想变的更容易相处一点,但是这么多年的孤独让我几乎失去了这种能力。我想自己有时候一定很恶劣,因为我能看到她眼中有受伤的表情,我很想告诉她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但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我想她一定很生气,一定希望我可以早点离开吧。

十.芷姗

*他的伤痊愈的很快,我奇怪怎么会有自愈能力这么强的人,我已经习惯了家里有他的存在,但是现在……他就要离开了。我觉得心里空空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挖走了,我不知道在他走后,需要多长时间来适应没有他的这个家。我想他一定很希望离开,每次看到他冷漠的眼睛,我就会莫名的觉得受伤,也许他离开是一件好事,我可以继续我以前的生活,继续为我的梦想努力。我应该可以很快就忘掉他,就当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无根的梦,我想我可以做到,可是……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十一.洪飞

*我告诉她我今天就要走了,她似乎挺开心,我是这么讨厌的人吗?她说今天晚上做几个拿手菜为我送行,还说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可以来找她,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想听到的话……可是……算了,我本来就是一个随处漂泊的浪子,我有什么权利让她说出我想听到的话。想到这里,我又再次感受到曾经有过的那种绝望。

*这是一个无风的夜晚,看着她精心准备的一桌饭菜,我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过了今夜,我又是那个没有亲人和朋友的我了。对了,我忽然想起,她……竟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她还准备了一瓶酒,我受伤后一直没有喝过酒,她不许,那种强迫曾经让我很感动,那种感动是一直沉浸在关怀中的人不会了解的。我们无声的喝着酒,她的脸在酒精作用下开始泛红,这一刻的她真美,我真希望时光在这时永远停留。

*我希望的事从来不会发生,这只是一顿饭,总有结束的时候。我站起身告诉她我要走了,她送我到门口,走出去后我回头看她,和她说再见,她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望着我,那个眼神我很熟悉,那眼神里的眷恋和不舍我曾在心里读了很多年。我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我伸出手,把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十二.芷姗

*这是他留在我这里的最后一晚,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舍,我还是微笑着告诉他晚上为他送行。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用心的一顿晚饭,我知道自己留不住他,他那样的男人是不会为这样平凡的我停留的。今天他走出去后,我们又会变成象以前一样陌生吧,这个城市太大了,每天有无数人在其间穿梭,我们也许永远不会再见。

*他受伤后就没有再喝过酒,现在他要走了,我想我应该准备一瓶酒,也许醉了,道别时就不会太难过。他喝酒还是那个样子,狠狠的直接倒进喉咙,以前我看到总觉得心惊,今天却希望他可以醉倒,那样就能多留一夜。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我看到他眼睛里的寒冷在慢慢融化,没有了冷漠做伪装,他望着我的眼神里似乎有我渴望已久的东西,但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许是我醉了,也许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他终于还是要走了,我起身送他,走出门后他回头跟我说再见,我看着他的眼睛心痛的不能自已,忽然,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我有点迷糊,更多的是欣喜,不容我多想,他伸出手,把我紧紧的拥在怀里……

十三.洪飞

*原来人是可以这样快乐的生活的,我的身边只是多了一个芷姗,却好象世界上所有幸福的门都在向我敞开。我曾经以为失去妈妈和姐姐后,我永远也不会再了解快乐是什么,但是现在,它就象奇迹一样随时跟在我的身边。我喜欢在每个清晨看她熟睡中光洁的额头,我喜欢在每个夜晚把她拥在怀里胡言乱语,我喜欢在她工作的门口等她下班,我喜欢她坐在我的车尾把头放在我肩膀的温暖,我最喜欢把头埋在她的长发中感觉那种柔软和清香。

*我曾经对芷姗谈过我的爸爸妈妈,我告诉她妈妈选择了一个黑社会的男人做老公,结果却……我想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包袱在我心里压的太久,我需要找一个人对她倾诉,另一方面,我是要让她知道,我和我爸爸一样,我很难彻底脱离黑社会,我要她考虑清楚,因为在内心深处,我很怕……芷姗听完我的故事后,只是静静的流着泪把我揽入怀中,听着她清晰的心跳声,我知道了她的选择,同时,我也理解了妈妈当初的无怨无悔,也许,我应该和爸爸讲和了。

*芷姗对我的亡命赛车很担心,其实我也不愿再过那样的生活,因为现在的我不再只属于我一个人,为了她,我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我答应过带她离开香港,现在只要再多二十万,我们的梦想就可以实现了,所以我告诉她,我最后再赛一次……

十四.芷姗

*洪飞总是让我惊奇,首先是他的刀法,要不是一次有个人想打劫我,我都不知道他的刀如此之快,我甚至没有看到他拔刀,只是刀光一闪,那人就嚎叫着跑远了,看着我呆若木鸡的表情,他居然笑的很开心;还有就是他的家庭,我从小在普通家庭里长大,从不知道他竟是这样一个人熬过这么多年的岁月,这个外表看来充满凌厉杀机的男孩子,心里竟然埋藏着那么多的痛苦,每当我在他怀中搂住他的时,他瘦弱的身躯都会让我有想哭的冲动。当然我也给他讲了自己的家庭,讲我爸爸妈妈和妹妹的死,讲我的留学梦想,他居然答应我,在挣够钱后和我一起走,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只是带给我们伤心的城市,只是在走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 回家去见他的爸爸,解开他们父子这么多年的心结。

*在这快乐的生活中唯一让我担心的是洪飞还在赛车,虽然他的车技很好,但是我还是很害怕,我只希望我们的生活过的平安,清苦一点都无所谓,只要两个人可以长相厮守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也许是我的反复规劝起了作用,也许是他自己也厌烦了这种生活,不管怎样,他答应了,他答应我再最后赛一次,这次以后,我们就有足够的钱可以离开香港了,我同意了。

十五.洪飞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裹着白色的绷带,这是我们入院的第五天,医生说我已经脱离危险期了,现在需要的只是把伤养好。这里的医生护士对我照顾的都很周到,但我却只怀念芷姗的那张小床和她温柔的双手。当我第一天醒来时问过医生,他们说还在抢救她,这么多天过去了,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我好象是在做梦,梦中芷姗一身白衣,她微笑着向我告别,我努力想留住她,她说不能,我要跟她一起走,她却说我还有没有解开的心结,不能就这样离开。她要我为了她好好保重自己,她说我们总有一天会在我们梦想中的地方重逢,她用手轻轻的抚摩着我的头发,我的脸庞,然后在我的额头印上了轻轻的一吻,那个吻,充满了梅花香……

十六.芷姗

*我的眼前一片雪白,我轻轻的站起身,我的衣服也是雪白的,就象我梦想中婚纱的样子,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我四下寻找洪飞,却没有一点踪影。忽然,有两个人慢慢的向我走来,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那是我的父母吗?是的,是他们,他们说来带我回家,带我到一个永远没有忧伤的地方,我知道了,我想起了我们的车祸。我问他们洪飞怎么样了,他们说他会和我们一起走,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洪飞不可以死,他和他父亲的心结还没有打开,本来我们说好了……赛车结束后就去看他的……我问爸爸妈妈是不是一定要带走洪飞,他们好象有点诧异,问我难道不希望和他在一起吗?看来这事情还有转机。我告诉他们,我很想和洪飞在一起,但是我不能,我不能让他这样离开,我不能让他的爸爸此生没有机会与儿子和解。爸爸妈妈同意了,我告诉他们,走之前,我要再见他一面。

*在他的病床边我看到了他,他就象上次一样浑身缠满了纱布,我很心疼但是无能为力,我和他告别,他却要和我一起离开,我摇着头提起他们父子间的恩怨,我对他说我们总会再见面的,只是这需要一段时间。父母在催我了,我恋恋不舍的用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脸,并将最后一吻印上他的额头……


十七.尾声
洪飞

*和芷姗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记忆,如今,这一切都随着她的离开而消失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世界上所有我爱的人都要离我远去,为什么她们都这么狠心的不带上我,只留下我在这莽莽红尘中依靠回忆继续生活。也许是因为她们每一个人的死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所以我要留下来接受应有的惩罚。

*是的,我不该让芷姗和我去赛车的地方,我以为那次比赛后我就可以帮她完成梦想,带着她一起离开这个让我们伤心的城市。我没想到和我赛车的人要求在车尾带个女人,我本来不想带上芷姗,但是她却微笑着毫不犹豫的坐在我后面。比赛开始后,我感受到从后背传来的她的发香,清冷的、梅花般的香味,我从没有象那一刻那么幸福。在我上衣的口袋里,藏着一条链子,我会在比赛结束后送给她,我还要告诉她我爱她,我希望永远和她在一起。

*所有美丽的梦想在我滑到后变为泡影,我最后看到的芷姗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她轻飘飘的从我眼前飞过,象一只断线的风筝。我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奇怪的是我身体最疼的部位不是着地的地方,而是……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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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bbs.ent.163.com/bbs/liangchaowei/2551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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